4、

扇叶转动的声响起初还吵得振聋发聩，等到突然停下，四周又静谧得悄无声响，叶修一下子都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忽略扇叶声音的。

汗水从肩胛骨顺着背肌一滴一滴往下流，叶修都能清楚得感觉到每颗汗水留下激起的那点痒，又浸入裤头带来的那点湿。

他在办公室站了多久？叶修抬眼想了会儿，大概一个小时吧。小周在门口也就等了一个小时，叶修还真有点担心他的状态，不得不清了下嗓子开口，“您身体不好，别……”

“你还有脸说！”冯宪君一直坐在叶修面对的办公桌后闭着眼睛，没睡也没歇着，叶修一句话他都不想听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说起来就生气。

冯宪君端起跟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喝到满嘴的茶叶，嚼了几下又吐出来，等了好半天才稍微平息了点儿，“叫你去看看，没叫你把人带回来。”

“是。”叶修很老实地点头。

“就算事出有因你把人带回来，也只是帮忙配合工作，什么叫带了个家属回来？这里只能带老婆进来你不知道吗。”冯宪君越说越生气，面前的茶杯起起落落好几次，最后还是一把放在桌上。

叶修往前走了一步，“您就当他是我儿子呗，老婆跑了，留了个儿子给我养着，单亲爸爸，多好。”

“放屁！你成年了吗？合着你小学没毕业就有种了？牛啊，你这时候应该进局子了，不是到我这来！”

这话说的，叶修差点笑出声来，咳好半天才压住笑意，“不是，冯头，你听我解释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冯宪君端着茶杯又喝了口茶，茶已经不起作用了，他需要药，药！

“小不点情绪不稳定是一方面，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觉得他会是颗好苗子……”叶修把他那天赶到小周在他身后开了一枪和这几天异常冷静坚强的事情一件件说给冯宪君听，有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得另算，但却说得冯宪君慢慢冷静了下来，神情都从生气变成了严肃。

“好苗子就要从娃娃抓起啊。”叶修做了个总结感叹，叹得冯宪君无话可说，沉默了好半天最后只能妥协，“把那小子带过来看看。”

叶修打开办公室的门，小周就站在门口，叶修刚才进去的时候是怎么站着现在就还是那么站着，一个小时一动未动。

叶修在他头上抓了一把，说了句，“你冯爷爷要见你。”把人带了进去。

小周仍是抓着叶修的裤腿，躲在他身后偏着头看办公桌后的冯爷爷。

“小周是吧。”冯宪君试图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看小周一副又要躲的样子，叶修忙说，“头儿，他……还不太能说话。”

冯宪君白了他一眼，朝小周招了招手。

叶修蹲着在小周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些，小周看了冯宪君一眼才跑到他面前。

冯宪君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叶修说他颗好苗，他肯定就是，这点毋庸置疑。

冯宪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和这个孩子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什么都不提才是现在阶段最稳妥的方式，最终也只能摸了摸小周的头，让叶修把人领回去了。

“谢谢头儿。”叶修笑得露出口白牙。

冯宪君对他也没好气，“快滚。”

“头儿，还有件事。”叶修刚走出门又把头伸了回来。

“放！”冯宪君头都没抬。

“还麻烦头儿帮我查下他的档案。”叶修说得诚恳。

“不用你说。”冯宪君不耐烦的挥挥手，“退下吧。”

“渣。”叶修牵着小周赶紧走了。

叶修的屋子还算得上干净，除了最基本的物资，多余的一概没有，用得最多的大概就是那一床被子和一张床了。

“进了这个屋，就是这里的人了。以后就得听话，知道吗。”还没进门，叶修蹲在门口看着小周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嘱咐。

小周也跟着严肃地点了点头。

“很好。”接下来，叶修想了下，“洗个澡吧，给你接个风洗个尘，洗完去领物资，再带你去吃饭。”

好好好，小周头点得像个拨浪鼓。

叶修三两下就把小周给扒光了，拿了条小板凳放在浴室让他坐着，小周就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任着叶修拿毛巾给他搓脸擦背，刷出一层粉红的颜色。

叶修颇为满意地看着颜色一点点腾升起来，好不容易有了几丝活人的气息。叶修看得仔细，一双手也摸得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口。

小周还是那副不笑不哭的严肃模样，低头看着地板砖。

突然荡出的笑声在浴室里飘来转去，钻进小周的耳朵里，让他不自觉地转头过来看着叶修。

这个笑容，小周在小小脑袋瓜里记了很长一段时间。

小周都快被叶修搓掉了一层皮，才完结了这次接风洗尘之礼，小脸红扑扑地裹着毛巾坐在床头，不哭也不闹的特别安静。

叶修抱着手正琢磨着衣服该怎么办，就听到有人来敲门，冯头的文秘给他送了份档案袋过来。

叶修绕开绳，打开档案袋，抽出的第一张纸上面就印了一张极其显眼的大头照片，照片上的小孩笑得无忧无虑，可爱又天真。

叶修忍不住从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小周，等到小周的目光和他对上，又埋头去看档案。

“周泽楷，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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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老叶多大。